475回京 (5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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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婿，他們皆是一臉期待的望著自己，老臉不禁有些泛紅。“既然要去京城，那就好好兒把東西收一收。不是說歡丫頭想吃你做的腌菜麽？也一並帶上！”
趙氏見說動了當家的，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。“這大熱的天，東西帶到京城都要壞了。等去了京城，我再給她現做就是！”
決定了去京城的事兒，葉果便回屋子裏提筆寫信去了。去京城拜訪，總不能就這麽冒冒失失的就去，得先遞個信兒才行，免得叫人笑話。
聽說葉家人要上京城去，不少人的心思也跟著活泛起來。
“葉老二，你們要去京城可雇好車馬了？若是不嫌棄，就用我們車行的馬車吧？保管一路順順當當！”
“京城那邊兒可喝不到這麽好的高粱酒，要不要捎上一些？”
“去京城路途遙遠，要不要請幾個鏢師？”
“聽聞宋侯爺清正廉明，公正不阿，兩袖清風，可官場上哪裏不需要打點，這些銀子就當是我們這些同鄉孝敬他的......”
葉江見一波又一波的人上門，險些都要招架不住。
銀子他自然不敢收，免得叫人知道了，壞了女婿的官聲。不過，鄉鄰們實在是太熱情，有的放下東西就走，根本不容許他拒絕。
葉江看著滿院子的土產，忍不住嘀咕道：“難怪那些年輕的後生一個個削尖了腦袋都要讀書考功名，這當了官之後就是不一樣啊......”
然後，他又看了看在院子裏拿掃帚當馬騎的小兒子，眼底的興奮之色漸漸地黯了下來。這小子在念書上頭沒什麽天分，打起架來倒是一把好手！有句話叫什麽來著？龍生龍，鳳生鳳，老鼠的兒子會打洞！他這個泥腿子出身的兒子，果真不是讀書的料子！
葉歡收到老家的書信時，正跟齊氏擺弄著幾副新打出來的釵子。這些釵子經過能工巧匠的精雕細琢，又融入了一些雲州那邊兒的特色，看起來炫彩奪目，精致的讓人移不開眼。
“沒想到還能加入這些元素，當真是妙極！”齊氏拿起一只帶著彩色羽毛的步搖，翻來覆去的打量著，很是愛不釋手。
“喜歡的話就留下。”葉歡十分大方的說道。
“那我就卻之不恭了。”齊氏說笑著，便將那支步搖插入了發髻。
林媽媽看著那別致的釵子，忍不住稱讚道：“這些個首飾可真是好看，整個京城都是獨一份兒！哪怕是珍寶閣這樣的老店都做不出來！”
葉歡和齊氏相視一笑，也覺得是如此。
“八月十五中秋宴，剛好戴出去讓那些貴人們開開眼界。”葉歡笑著說道。
“中秋宴？咱們怕是出席不了。”齊氏一開始沒反應過來，還以為葉歡說錯了。
葉歡淺淺的一笑，解釋道：“咱們是不能出席，可若是這些首飾入了宮裏娘娘的青眼，可不就一鳴驚人了？”
齊氏反應過來，一連說了幾個妙字。“還是大嫂腦子靈活，我怎麽就沒想到呢？！”
“你哪裏會想不到，不過是讓著我這個嫂子罷了。”葉歡嗔了她一眼，如何會不知道齊氏的本事。這幾個月來，她可是幫著出了不少的主意。那些巧思，她都沒聽說過呢。正因為她的奇思妙想，才讓鋪子的生意蒸蒸日上，漸漸地在京城裏頭打響了名字。
如今，誰人不知金玉滿堂？！
齊氏掩著嘴笑都眉眼彎彎。“大嫂也忒謙虛！”
妯娌兩個正說笑著，就見驚蟄大步走了過來，將一封厚厚的書信奉上。“夫人，老家那邊兒來信了。”
葉歡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，忙伸手接了過來。“快拿來我瞧瞧。”
齊氏是個識趣的，知道葉歡有事要忙，便起身告辭。“大嫂還有事要忙，我就不多打擾了。”
葉歡起身相送，看著齊氏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門門口，這才迫不及待的拆開信封一目十行的瀏覽起來。看完最後一行字，葉歡臉上的喜色溢於言表。
“可是有什麽好事？”驚蟄猜測道。
葉歡抿唇笑道：“信上說，他們不日就要來京城探望。”
“那可真是個好消息！”驚蟄也很是替她高興。這遠嫁的姑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娘家人，京城距離清平縣千裏之遙，一年到頭都見不上一會面，的確是挺讓人掛念的！
葉歡心裏高興，晚飯不自覺的多用了一些。宋霖見葉歡心情不錯，忍不住問道：“可是岳父岳母要上京城來了？”
“不光是爹娘，還有妹妹妹夫他們。”葉歡補充道。
提起老丈人一家，宋霖臉上的神情也不自覺地軟了下來。“他們一道過來再好不過！”
葉歡高興了一陣子，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來。“爹娘他們過來要住哪裏？之前他們來都是住在西廂，如今那邊住著蕓表妹母女......”
“後罩房不還空著幾間，收拾一下應該能住得下。”宋霖想了想，建議道。
“後罩房是娘的住處，怕是不太好吧？”葉歡有些猶豫。
宋孟氏過世還不滿三年，福安堂一直保持著原樣，當初小孟氏登門都沒讓她住進去，她娘家人進京自然也不好安排在那裏。
葉歡猶豫不定，宋霖卻沒那麽多的忌諱。“無妨。岳父岳母也是長輩，生前與娘相處得也不錯，住在福安堂正合適。”
宋霖知道葉歡想說些什麽，突然伸出手壓在了她的唇上。“就這麽決定了。若有人心裏不舒服，便讓她來找我！”
宋霖是一家之主，他做了決定的事情，葉歡不好再反駁，只得順利他的意思。不過，她退而求其次，將福安堂的正堂空了出來，而是將一旁的暖閣和偏屋收拾出來。到時候，就算小孟氏跑來興師問罪，她也有話說不是？
這樣一琢磨，葉歡便徹底安了心。
葉江一家子是八月初到的京城，那正是一年當中最炎熱的時候。盡管坐在馬車裏曬不著，可蒸騰的熱氣還是讓他們吃了不少苦頭。葉江和趙氏倒還好，尚且能夠忍耐，兩個哥兒還有懷著身孕的葉果可就有些遭罪了，一路上都不怎麽舒服。好不容易熬到了京城，大家才松了口氣。
496團聚
“可算是到了！”看著馬車緩緩地駛向熟悉的街道，趙氏忍不住感慨道。
葉江擡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，臉上也帶了一絲笑意。
看門的小廝一早就在門口張望了，見葉江從馬車上下來，忙笑著迎了上去。“葉老爺葉夫人安好，侯爺和夫人算準了你們今兒個到，一早就盼著了。”
趙氏從袖袋裏摸出裝著銅錢的荷包塞到了那小廝的手裏。“勞煩小哥幫忙把馬車上的東西搬下來。”
“夫人太客氣了。”那小廝推辭不過便將荷包收下了，又叫了幾個人出來幫忙，將葉家帶來的東西從馬車上搬了下來擡進了後院。
葉歡聽說葉家人到了門口，忙放下手頭的活計就迎了出去。尚未走到二門，就看見趙氏一行人在丫鬟的帶領下走了過來，葉歡的眼眶瞬間就濕潤了起來。“爹，娘......”
趙氏其實老遠就瞧見了葉歡，聽見她的叫喚聲，腳下的步子不自覺的就快了起來。待兩人碰了頭，趙氏拉著葉歡的手就沒再松開。
“近來身子可還好？泓哥兒薇姐兒他們可好？”
“聽說你婆母去了，我心裏也很不是個滋味，她還那麽年輕，咋就......”
葉歡見趙氏嘮嘮叨叨沒完沒了的，於是插話道：“娘，你們遠道而來，想必是累極了，先回院子安頓下來再接著敘吧。”
“歡丫頭說得對，往後日子還長著呢，也不急在這一時。有什麽話，等坐下來再說。”葉江也不耐煩聽趙氏絮絮叨叨的，打斷她道。
趙氏倒是十分配合的住了嘴。
葉歡親自領著人去了福安堂旁邊的暖閣，又命丫鬟端來了解暑的涼茶。“這大熱的天，路上一定很是辛苦，快些喝口水潤潤嗓子。”
葉江早就渴得嗓子冒煙兒了，端著杯子咕咚咕咚就灌了起來。趙氏看見他那粗鄙的動作，忍不住輕咳兩聲提醒了一番。
葉江喝完綠豆湯，這才反應過來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。
瞧他，又給閨女丟臉了！
葉歡倒是沒覺得有什麽，依舊笑容滿面。“爹，還渴不渴，我叫人再給您倒兩杯。”
“不，不渴了。”葉江打量屋子一周，哪裏還敢造次，就算是還想喝也不敢開這個口了。
葉歡卻沒將他的話當回事，命丫鬟又給端了兩碗湯水上來。聊了一些家常之後，葉歡便將目光放在了葉果和葉遲這兩個弟弟妹妹身上。“聽說你又有了身子，幾個月了？”
葉果摸了摸尚未完全隆起的肚皮，笑的靦腆。“四個多月了。”
“害喜厲害嗎？”葉歡又問。
“比懷壽哥兒的時候要難受多了，一連吐了好幾個月，這才剛好了一些。”葉果一邊小口小口的吃著蜂蜜甜糕，一邊含糊的答道。
葉歡瞧了瞧她的肚子，見她沒有什麽不舒服的，這才稍稍放了心。“這一路舟車勞頓，可苦了你了，一定要多歇幾日。”
葉果素來對這個姐姐唯命是從，不由得連連點頭。
葉歡又將視線挪到了她身旁的龐術身上。“跟上回見面相比，妹夫身子看著倒是結實了不少。”
“承蒙大姨關心，的確是壯實了不少。”龐術頭一次進這高門大院兒，一時無法適應，說起話來格外的謹慎小心，就怕說錯了什麽。
葉歡不過是隨口寒暄兩句，雖說是親人，可到底是外男，她也不好過多的關註。
遲哥兒見大姐只顧著跟別人說話，冷落了自己，不高興的嘟了嘟嘴。“阿姐，你問候了一圈，是不是該輪到我了？”
“你這孩子，別沒大沒小的！”趙氏瞪了他一眼，就怕他說些不中聽的惹得葉歡不快。
葉歡卻是上前，摸了摸他圓滾滾的腦袋，說道：“再怎麽說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，阿姐忘了誰都不能忘了你啊！瞧瞧這是什麽？”
葉歡說話的時候，就有丫鬟端著個木箱子上前。
遲哥兒瞥見裏頭的玩意兒，眼睛不知不覺的就亮了起來。“就知道阿姐最喜歡我了！”
遲哥兒說著，就在箱子裏扒拉起來，摸著那些從未見過的玩具，一樣都舍不得放下。
趙氏見遲哥兒只顧著玩兒，就忍不住搖起頭來。“你可別慣著他！遲哥兒本就玩心重，書都念不進去，你還搜羅這些給他，長此以往下去可怎麽好！”
葉歡卻不以為意的說道：“遲哥兒還小呢，正是天真爛漫愛玩鬧的時候。待年歲大些，自然就能靜得下心來看書了。”
“六歲也不小了！”趙氏嘆道。
“六歲也不算大啊，我六歲的時候還在田埂上玩泥巴了吧！”葉歡掩著嘴笑道。
趙氏想說，兒子跟姑娘如何能一樣！遲哥兒是葉家唯一的兒子，將來要靠他撐起門戶，若養成個貪玩的性子可要怎麽辦！後來想了想，卻又咽了回去！她好不容易來京城一趟，何必為了這些小事而跟閨女鬧得不愉快？就算要說，也得私下裏說，免得叫別人聽見。
葉歡陪著他們說了會兒話，就聽丫鬟進來稟報，說是侯爺和二爺夫婦過來了。葉歡忙起身迎了出去，過一會兒才隨著宋霖一道回來。
“小婿拜見岳父岳母大人。”宋霖恭敬地朝著丈人丈母娘行禮。
葉江和趙氏哪裏敢受堂堂鎮北侯的禮，忙往旁邊讓了讓。
“都是一家人，哪裏來的這些虛禮！”
“是啊，女婿你太客氣了！”
宋霖請他們入座，兩人還推辭了一番，宋霖堅持，他們這才不得不在主位上坐了。只是雖然坐著，心裏卻有些慌，仿佛那椅子上插著針似的。
二人入座之後，宋堯和齊氏也上前寒暄了一番。原本就有些逼仄的屋子，越發顯得擁擠起來。
宋霖兄弟二人本就不是健談之人，葉江一家子又有些拘束，故而除了葉歡和齊氏偶爾提起話題，其他人基本上都保持著沈默。
葉歡見爹娘坐立不安的樣子，於是對宋霖說道：“爹娘一路舟車勞頓，想來是累了，不若讓他們先歇著，等晚上再替他們接風洗塵？”
宋霖見葉家一家子皆露出疲憊之色，便點了點頭。“是我所想不周，岳父岳母姨妹妹夫小舅子該好生歇著才是。”
宋霖都開了口，宋堯夫妻兩個自然也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，起身告辭。
497不忿
葉歡親自領著趙氏等人回了寢房，又叮囑丫鬟好生伺候，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出了福安堂。
梅園那邊兒，小孟氏自然也聽說葉家來了人。得知葉歡竟親自在二門相迎時，就不忿的嘀咕了起來。“果真是個吃裏扒外的！我這個嫡親的姨母登門，也不見她如此的盡心，她娘家人來了倒是處處都擡舉著！不過是泥腿子出身的低賤之人，也值得她堂堂侯夫人親迎？果然是上不得臺面的，連這點兒規矩都不懂！”
王婆子聽見小孟氏的嘮叨，訕訕的笑了笑，沒敢接話。
葉家人出身是低賤，可不管怎麽說都是侯夫人的親生父母，是侯爺的岳家，比起您這個姨母可要親近多了，出去迎一迎又如何？再說了，北明重孝道，若親生父母登門都不出去迎一迎，反而會被人說成是不孝吧？夫人只顧著自己痛快，卻將該記得的規矩都忘了，這才是大忌！
當然，這些話她可不敢說出口。
小孟氏沒註意到王婆子的臉色，仍舊在罵罵咧咧著。“當初我想住進福安堂，她死活都不讓。如今娘家人一來，就巴巴兒的領了過去，她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麽？！”
“更可氣的是，宋霖竟也不阻止！難道我這個有血緣關系的姨母，還比不上那寫個鄉野村婦？！”
小孟氏越說心裏越來氣，恨不得立馬沖到福安堂門口去大罵一通。
“夫人，您暫且忍耐一些。有什麽事，等姑娘從忠義侯府回來商議一番再說？”蕓姐兒去侯府之前就一再的叮囑她，讓她多勸著小孟氏一些，就怕她鬧出什麽大的亂子來。
小孟氏是個固執的，哪裏聽得進去勸。“怎麽，你也認為我不如那些人是不是？！”
王婆子臉色一白，慌忙的解釋道：“夫人錯怪奴婢了，奴婢只是替您和姑娘著想。姑娘好不容易能夠入了忠義侯夫人的眼，還指望著侯夫人能夠幫襯一把，替姑娘尋一戶不錯的人家呢。若在這個當口出了什麽岔子，豈不是得不償失？！姑娘將來飛上枝頭變鳳凰，您也跟著沾光不是？”
說到蕓姐兒，小孟氏總算是冷靜了一些。想起蕓姐兒去侯府也有些時辰了，她不禁有些著急起來。“蕓姐兒怎麽去了這麽久還不回來，你派人去府門口瞧瞧。”
“姑娘在侯府待的越久，就說明越是得侯夫人的喜歡，夫人應該感到高興才是！”王婆子哄著她說道。
小孟氏聽了這話，心裏果然舒坦了不少。
王婆子見她不再鬧騰，於是再接再厲的吹捧起她來。“姑娘能入了侯夫人的眼，那也是夫人您教導有方。到時候嫁入高門，說不定還能給夫人掙個誥命呢。”
小孟氏聽到誥命這二字，眼睛不由得一亮。盡管孟氏一族已經頹敗，可她好歹也過過幾年官家千金的日子，如何不清楚誥命這頭銜的重要？小孟氏的祖父官拜太子太傅，朝中人人敬仰，連帶的孟家的姑娘們也格外的受追捧，高嫁的不在少數。尤其是孟家堂姐嫁到忠義侯府的那一日，她看著滿目的紅色，還有那長長的迎親隊伍，就無比的羨慕。那個時候，她也憧憬過，也想要嫁入高門，稱為人上人。奈何命運捉弄，轉眼孟家就被冤下獄，舉家傾覆，她的美夢瞬間破滅。後來，若非靠著宋乾這個姐夫，她怕是連周家這樣的人家都挑不上。
所以，在那個時候小孟氏就在心底暗暗發誓，一定要發憤圖強，成為人上人。嫁去周家之後，她也曾督促夫君上進，想讓他考個功名，將來她也能混個官夫人當當。運氣好的話，說不定還能請封個誥命。可惜，周家人算盤珠子打得響，對讀書卻沒什麽興趣。小孟氏逼了幾次，夫君都不為所動，她這才歇了心思。
宋孟氏冊封誥命的消息傳來，小孟氏嫉妒得幾天幾夜都睡不著。她不明白，明明長姐過得比她慘十倍百倍，怎麽就突然一飛沖天，成了人人羨慕的誥命夫人。
她不甘心，不甘心啊！
王婆子這會子提起誥命的事兒，徹底的將她心裏的不甘給激發了出來。
“王媽媽，你說侯夫人會替蕓姐兒說一戶什麽樣的人家？”小孟氏揪著手裏的帕子，不安的說道。
王婆子臉上的笑容僵了僵，說道：“姑娘好歹是侯夫人的外甥女，再怎麽樣夫家都不會低於五品吧？”
這五品，還是她壯著膽子大膽猜測的。
小孟氏一聽五品，眉頭就皺了起來。“蕓姐兒這等模樣品行，如何是區區五品官府上能配的起的！”
“夫人寬恕，這都是老奴自個兒猜的，做不得數。”王婆子見小孟氏發了火，忙陪罪道。
小孟氏哼了一聲，冷著臉說道：“我精心養了這麽多年的閨女，人貌雙全，便是皇妃都能做得！”
“是是是，夫人說的是。”王婆子連連附和。
小孟氏嘴上這麽說，心裏卻沒個底。“不行，你立馬派人去侯府將姑娘接回來。”
她之前只叮囑了蕓姐兒要努力的討侯夫人的歡心，卻忘了交待她多長個心眼兒。
“這丫頭是個實心眼兒，可莫要被糊弄了才好。”小孟氏心煩意亂的說道。
王婆子動了動嘴皮子，想勸她將銀子省著點兒花，但話到了嘴邊，她又給咽了回去。小孟氏若肯聽她的勸，也不會是如今這幅樣子。
想起小孟氏在周家的所作所為，王婆子就忍不住嘆氣。
“還楞著做什麽，還不趕緊去啊！”小孟氏見王婆子站著不動，忍不住又發了火。
王婆子無奈，只得答應下來。
不過，還不等她去到府門口，就見一抹娉婷的身影緩緩地走了過來。仔細一瞧，可不就是一早就出了門的蕓姐兒麽？
“姑娘可算是回來了，夫人正要派人去接呢。”王婆子見到蕓姐兒，仿佛找到了主心骨，大大的松了口氣。
蕓姐兒瞧見王婆子愁眉苦臉的樣子，就大概猜出了一些。“母親可是又發脾氣了？”
“天幹物燥的，夫人脾氣自然就大了一些。”王婆子不好數落主子的不是，只能委婉的說了這麽一句。
小孟氏的脾氣，蕓姐兒如何不清楚。“辛苦媽媽了。”
王婆子哪裏當得起主子的謝，忙擺手道：“姑娘說哪裏話，服侍夫人是奴婢的本分。”
蕓姐兒抿著唇笑了笑，沒再開口。
498見禮
主仆二人回到梅園，小孟氏正一臉焦急的在屋子裏走來走去。看到蕓姐兒進來，扇子也不要了，直接扔到了地上。“我的乖女，你可算是回來了。怎麽樣，你姨母可有提起給你說親的事？”
蕓姐兒幽怨的睨了小孟氏一眼，說道：“我趕了半天的路，母親也不說叫我坐下來歇息片刻，就直接問上了？！”
“我這不是著急麽！”小孟氏到底還是有些服這個女兒管束的，見她面色不大好看，只得安分了下來。“你渴不渴，桌子上有現成的酸梅湯，你喝兩口？”
蕓姐兒嗯了一聲，便有丫鬟端了杯盞上前。
待蕓姐兒拿起帕子擦了擦嘴，小孟氏便迫不及待的將屋子裏服侍的下人趕了出去，只留下王婆子一人在身邊伺候。“你這是要急死你娘啊！你快跟娘說是，你姨母到底是怎麽說的？”
“姨母並未提及這些，只是讓我陪著說了會子話，又賞了些首飾。”蕓姐兒將一個梨花木的盒子拿了出來擺在了桌子上。
小孟氏狐疑的皺起眉頭，將木盒子打開來瞧了一眼。當看到裏頭整齊擺放著的寶石頭面時，不由驚愕的瞪大了眼睛。“這，這樣精美的首飾，她竟舍得給你？”
“這些首飾在咱們看來，或許十分珍貴。可對姨母來說，卻是稀疏平常之物罷了。”蕓姐兒自打來了京城之後，眼界開闊了不少，自然收獲良多。
小孟氏嘖嘖了兩聲，說道：“不愧是侯府門第，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！”
蕓姐兒見小孟氏一直盯著盒子裏的首飾瞧，索性將它推到了她的面前。“母親若是喜歡，便留著吧。”
小孟氏回過神來，縱然有不舍，還是將盒子推了回去。“這是你姨母給你的，我如何能要。而且，這鮮亮的顏色，也不適合我這個年紀的人戴。”
小孟氏貪婪是貪婪了一些，卻還不至於跟自己的閨女搶東西。況且，蕓姐兒要在外走動，打扮得漂亮一些，將來才有機會嫁的更好。這個道理，她還是能夠想明白的。
蕓姐兒見小孟氏將首飾盒推了回來，也就沒再堅持。
母女二人又說了會子話，這才讓丫鬟傳膳。
第二天一早，蕓姐兒便去了正院。葉歡正要去福安堂陪葉家人，見蕓姐兒過來，只得頓住腳步，命人將她請了進來。
“聽聞表嫂娘家人進了京，怎麽說都是長輩，也該去問個安。”蕓姐兒昨兒個夜裏思來想去，還是決定將禮數做足了。
葉歡沒想到蕓姐兒竟要去也葉家爹娘請安，不由得楞了一下。稍稍楞神之後，她便反應了過來。“表妹有心了。”
“應該的。”蕓姐兒淺淺的笑了笑。
蕓姐兒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，葉歡也不好攔著，只得帶著她一起去了福安堂。
葉江龐術還有遲哥兒住在外院，尚未過來，趙氏和葉果一大清早就熱醒了，正在院子裏轉悠呢，見到葉歡帶著個面生的姑娘過來，頓時一臉的茫然。
“這是周家表妹。”葉歡對蕓姐兒沒有多少厭惡卻也說不上喜歡，於是簡單的介紹了一句。
蕓姐兒上前福了福身，喚了聲：“葉夫人、葉姑娘。”
葉果沒什麽城府，只覺得這位周家姑娘長得挺清秀的，根本看不出裏頭的端倪。趙氏卻是個心思玲瓏的，從看到周家姑娘的時候起就多了個心眼兒。“哎喲，姑娘可別這樣，我們可受不起您的禮。”
“您二位是表嫂的親人，這禮自然是受得起的。”蕓姐兒說話得體，知進退，端的是一派好氣度。
趙氏訕笑了笑，將人請進了屋。“快別再外頭站著了，屋裏坐吧。”
趁著沒人註意的時候，趙氏將葉歡拉到一旁，小聲的問道：“到底怎麽回事，怎麽突然又冒出了個周家表妹？”
在趙氏的印象當中，宋家根本就沒有這麽一門親戚。
葉歡抿了抿嘴，小聲的解釋道：“婆母有個同胞妹妹，嫁去了江州，這些年來都沒什麽來往。近日不知怎麽的，突然就尋上門來了......”
“孟氏的妹子？”趙氏聽得目瞪口呆。“怎麽從未聽她提起過......”
“想必分開多年，感情生疏了吧。”葉歡也想不通其中的緣由，只能這樣解釋。
趙氏皺起眉頭，接著問道：“這周家姑娘言行舉止看著不像是小門小戶出身，莫非家裏是做官的？”
葉歡搖了搖頭。“據說在江州小有名氣，家裏經商的。”
“商戶家也能養出這樣的閨女？”打死趙氏都不會相信。
“周夫人一心想將蕓姐兒嫁到京城來，自然是費了一番心思的。”葉歡壓低聲音，氣定神閑的說道。
趙氏聽得直打哆嗦，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英武不凡的女婿。“你可得多留個心眼兒，可莫要粗心大意，叫人算計到你頭上來！”
“娘，您放心吧。你女婿沒那個心思，我也不會讓人插足到我們中間來。”葉歡語氣肯定的說道。
趙氏聽她這麽說了，這才稍稍放心。
葉果見兩人低頭嘀嘀咕咕的，忍不住問道：“娘，你跟阿姐說什麽呢？”
“沒什麽。”趙氏果斷的結束了談話。“就問問你阿姐，看什麽時候陪著我們去給親家太太上墳。”
葉果不疑有他，哦了一聲，便沒再過問。
葉家人在一起說話，蕓姐兒到底是插不上嘴，坐了沒多大會兒就走了。離開之前，還不忘將給葉家人準備的見面禮拿出來。趙氏和葉果一人得了方帕子，趙氏也回了一對銀耳環。
蕓姐兒一離開，葉果就忍不住開口了。“阿姐，這周家姑娘打算一直住在府上？”
葉歡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嗓子，說道：“周家表妹到了適婚的年紀，周夫人這幾日正急著幫她相看呢。”
“周夫人，不是應該稱呼姨母麽？”葉果好奇的盯著葉歡瞧了一會兒，小聲的嘟囔道。
趙氏這會兒也聽出來了一絲不尋常，忙壓低聲音問道：“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？難道說，你婆婆跟這姨夫人並不親？”
“婆婆生前並未提起過這位，便是過世了，夫君也沒有派人去送信，想來是不親的。”葉歡沒把小孟氏做的那些惡心事拿出來說，是不想趙氏過分的擔心。
趙氏想了想，很快就釋然了。“不親就不親吧，若是關系太過親近，反而抹不開面子。”
葉歡聽了趙氏的話，不由得彎了彎唇。母親的話糙是糙了點兒，可卻十分有道理。關系太過親近，反而會束手束腳，萬一她們真做出點兒什麽不厚道的事來，她還得忍著，想想就憋屈。生疏一些也好，該撕破臉的時候就撕破臉，可以不用顧忌那麽多。
499母女生隙
母女幾個說了會子話，丫鬟便進來稟報，說早膳準備好了。葉歡便打住了話頭，領著趙氏和葉果，還有剛剛睡醒的壽哥兒去了正院。
葉歡到正院的時候，院子裏已經熱鬧了起來，宋霖已經陪著葉江還有龐術他們過來了，薇姐兒辭哥兒泓哥兒也已經跟遲哥兒玩在了一處，舅舅舅舅的追著喊。
看到寶貝外孫，趙氏心裏頭的那點兒不虞早就煙消雲散。一口一個心肝寶貝兒的叫著，抱著就不肯撒手。
“外祖母，孫兒重，還是下來走吧。”辭哥兒不大適應這種親近，繃著一張臉說道。辭哥兒這話說的不假，他雖然比遲哥兒這個小舅舅小了一歲多，但個頭卻比遲哥兒還要高出一截，抱著的確是要重上許多。
趙氏許久未見這大外孫，哪裏肯放他下來。“辭哥兒才多大，外祖母還能抱得動。”
辭哥兒無奈，只得用眼神向爹娘求救。
葉歡知道他不喜歡與人近距離接觸，便對趙氏說道：“娘，辭哥兒是大孩子了，知道羞了，您就放他下來吧。”
趙氏聽了這理由，有些哭笑不得。但看到外孫那僵著的臉色，還是不忍心，於是便將他放了下來。“真是歲月不饒人啊，轉眼間孩子們都這麽大了！”
“可不是呢。”葉歡附和了一句。
葉歡一邊說著，一邊招待大夥兒入席。京城的規矩雖然多，但在葉歡的屋子裏，卻沒那麽多講究。都是一家人，男女雖分了桌，卻沒有裝模作樣的用屏風隔擋。
“都是些素齋，不知道你們吃不吃得慣。”葉歡給趙氏碗裏夾了塊炕土豆，說道。
趙氏說道：“有什麽不習慣的，我們平日裏不也都吃這些。”
“是啊，阿姐。”葉果嘗了口素齋，就停不下筷子。“雖說是素齋，可吃在嘴裏卻有肉味兒，還不肥膩，正和我心意呢。”
葉歡見她們吃得香，心裏也就舒坦了不少。“等午膳的時候，我讓廚房做些肉食送到你們房裏去。”
侯府在孝期，不能吃葷腥，但沒有規定客人也不能吃。而且，也不是頓頓都大魚大肉的，還不至於被人詬病。就是梅園那邊，每日不也是兩葷三素五個菜。雖算不得豐富，但至少沒有苛待。
“這樣挺好的。”趙氏對吃的並不挑剔。
葉江也跟著附和。“你娘說的對，你們在非常時期，將就一些也無妨。”
有這樣一雙體諒的父母，葉歡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。
宋霖心裏也十分感動，卻舍不得讓岳父岳母跟著他們一道吃素。“一會兒讓管事出去采買一些新鮮的魚蝦回來。”
葉歡點頭應了一聲。
用過早膳，宋霖便領著葉江幾個去了前院，葉歡則留在後院，跟趙氏一起看著幾個娃兒。
再說蕓姐兒回了梅園之後，小孟氏看到趙氏回的那對銀耳環，就忍不住嫌棄起來。“這種貨色，也虧她拿得出手！果然是鄉下來的，一點兒眼力勁兒都沒有！”
“娘~”蕓姐兒見小孟氏話說得難聽，忍不住勸了一句。“親家太太家本就不寬裕，能拿出一對銀耳環來已經是難能可貴了。給什麽東西不重要，重要的是心意。”
“你這個傻丫頭，居然替人家說起話來了！”小孟氏撇了撇嘴，十分不讚同蕓姐兒的想法。“什麽親家太太，她也配？！不過出身低微的一介農婦，也值得你這樣敬著？！”
“娘！”蕓姐兒見她越說越不像話，不禁有些惱怒。“表哥娶了葉氏女是事實，就算您不想承認也不行。您再這麽口沒遮攔，當心禍從口出！”
“呵，難道我還怕了她們不成？！我可是宜安夫人的親妹子，鎮北侯嫡親的姨母，她們能奈我為何？！”小孟氏下巴一昂，大言不慚的說道。
蕓姐兒屏住呼吸，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。“趙氏可是侯夫人的母親，可比您這個姨母要親多了！”
“你，你到底向著誰？！一大清早的，盡給我找晦氣！”小孟氏三番五次的被自家閨女頂撞，忍不住發火了。
蕓姐兒素來將規矩放在第一位，知道不該頂撞長輩，可面對這樣無理取鬧的小孟氏，亦是忍不住想要反駁。“母親也請講一講道理！咱們處境本就艱難，您還這般執迷不悟，萬一方才那些話傳進了表哥的耳中，咱們就等著被掃地出門吧！”
“他敢！”小孟氏一聽這話就炸了。
“他有什麽不敢的！這裏是鎮北侯府，不是周家，表哥是侯府的主子，他有什麽不敢的！”蕓姐兒悲哀的說道。“娘，您若還想繼續留在京城，就消停些吧！”
“好好好，你可真是我養出來的好女兒！”小孟氏被她一席話說的面無血色，可見氣得不輕。
“女兒說的都是事實。”蕓姐兒說了這麽多，小孟氏仍舊聽不進去，她也是無奈至極。“娘若是再鬧下去，我這就去跟表哥辭行。我是周家的女兒，總歸是要回周家去的。”
“你，你這是威脅我？！”小孟氏沒想到一向乖巧懂事的閨女居然說出這樣一番誅心的話來，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後退了幾步，搖搖欲墜。
“娘。”蕓姐兒伸手去扶，卻被她一把推開。
“我不需要你這個忤逆女假惺惺的來扶！”小孟氏似乎是被刺激到了，心情糟糕到了極點。
周家已經將她休棄，她如今已經無家可歸，只能寄人籬下。她刻意的不去想這事兒，可偏偏蕓姐兒在這個當口說了出來，生生的撕碎了她的美夢。蕓姐兒那番話，何其的紮心！她是周家女，還可以回到周家，可她這個生母卻像那無根的浮萍，將來死了也不能進周家的祖墳！
這樣一對比，她心裏自然是難受得緊。
“娘~”蕓姐兒說出那番話之後就後悔了。小孟氏再有不對，那也是她的生生之母，又給她請了那麽多的先生教導她成才，她心裏再有不痛快，也不該說這些話來刺激她。
“你走，我不想看到你！”小孟氏固執起來，九頭牛都拉不回來。這會兒正在氣頭上，任何違心的話都能說得出來。
蕓姐兒還想再上前，卻被王婆子攔了下來。“夫人正在氣頭上，姑娘若是為了她好，還是暫行回避的好。”
蕓姐兒看著小孟氏佝僂的背影，只得含淚轉身出去了。
500無恥之極
蕓姐兒一離開，小孟氏便頹然的跌坐在了椅子裏。“媽媽，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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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氏見說動了當家的，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。“這大熱的天，東西帶到京城都要壞了。等去了京城，我再給她現做就是！”
決定了去京城的事兒，葉果便回屋子裏提筆寫信去了。去京城拜訪，總不能就這麽冒冒失失的就去，得先遞個信兒才行，免得叫人笑話。
聽說葉家人要上京城去，不少人的心思也跟著活泛起來。
“葉老二，你們要去京城可雇好車馬了？若是不嫌棄，就用我們車行的馬車吧？保管一路順順當當！”
“京城那邊兒可喝不到這麽好的高粱酒，要不要捎上一些？”
“去京城路途遙遠，要不要請幾個鏢師？”
“聽聞宋侯爺清正廉明，公正不阿，兩袖清風，可官場上哪裏不需要打點，這些銀子就當是我們這些同鄉孝敬他的......”
葉江見一波又一波的人上門，險些都要招架不住。
銀子他自然不敢收，免得叫人知道了，壞了女婿的官聲。不過，鄉鄰們實在是太熱情，有的放下東西就走，根本不容許他拒絕。
葉江看著滿院子的土產，忍不住嘀咕道：“難怪那些年輕的後生一個個削尖了腦袋都要讀書考功名，這當了官之後就是不一樣啊......”
然後，他又看了看在院子裏拿掃帚當馬騎的小兒子，眼底的興奮之色漸漸地黯了下來。這小子在念書上頭沒什麽天分，打起架來倒是一把好手！有句話叫什麽來著？龍生龍，鳳生鳳，老鼠的兒子會打洞！他這個泥腿子出身的兒子，果真不是讀書的料子！
葉歡收到老家的書信時，正跟齊氏擺弄著幾副新打出來的釵子。這些釵子經過能工巧匠的精雕細琢，又融入了一些雲州那邊兒的特色，看起來炫彩奪目，精致的讓人移不開眼。
“沒想到還能加入這些元素，當真是妙極！”齊氏拿起一只帶著彩色羽毛的步搖，翻來覆去的打量著，很是愛不釋手。
“喜歡的話就留下。”葉歡十分大方的說道。
“那我就卻之不恭了。”齊氏說笑著，便將那支步搖插入了發髻。
林媽媽看著那別致的釵子，忍不住稱讚道：“這些個首飾可真是好看，整個京城都是獨一份兒！哪怕是珍寶閣這樣的老店都做不出來！”
葉歡和齊氏相視一笑，也覺得是如此。
“八月十五中秋宴，剛好戴出去讓那些貴人們開開眼界。”葉歡笑著說道。
“中秋宴？咱們怕是出席不了。”齊氏一開始沒反應過來，還以為葉歡說錯了。
葉歡淺淺的一笑，解釋道：“咱們是不能出席，可若是這些首飾入了宮裏娘娘的青眼，可不就一鳴驚人了？”
齊氏反應過來，一連說了幾個妙字。“還是大嫂腦子靈活，我怎麽就沒想到呢？！”
“你哪裏會想不到，不過是讓著我這個嫂子罷了。”葉歡嗔了她一眼，如何會不知道齊氏的本事。這幾個月來，她可是幫著出了不少的主意。那些巧思，她都沒聽說過呢。正因為她的奇思妙想，才讓鋪子的生意蒸蒸日上，漸漸地在京城裏頭打響了名字。
如今，誰人不知金玉滿堂？！
齊氏掩著嘴笑都眉眼彎彎。“大嫂也忒謙虛！”
妯娌兩個正說笑著，就見驚蟄大步走了過來，將一封厚厚的書信奉上。“夫人，老家那邊兒來信了。”
葉歡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，忙伸手接了過來。“快拿來我瞧瞧。”
齊氏是個識趣的，知道葉歡有事要忙，便起身告辭。“大嫂還有事要忙，我就不多打擾了。”
葉歡起身相送，看著齊氏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門門口，這才迫不及待的拆開信封一目十行的瀏覽起來。看完最後一行字，葉歡臉上的喜色溢於言表。
“可是有什麽好事？”驚蟄猜測道。
葉歡抿唇笑道：“信上說，他們不日就要來京城探望。”
“那可真是個好消息！”驚蟄也很是替她高興。這遠嫁的姑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娘家人，京城距離清平縣千裏之遙，一年到頭都見不上一會面，的確是挺讓人掛念的！
葉歡心裏高興，晚飯不自覺的多用了一些。宋霖見葉歡心情不錯，忍不住問道：“可是岳父岳母要上京城來了？”
“不光是爹娘，還有妹妹妹夫他們。”葉歡補充道。
提起老丈人一家，宋霖臉上的神情也不自覺地軟了下來。“他們一道過來再好不過！”
葉歡高興了一陣子，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來。“爹娘他們過來要住哪裏？之前他們來都是住在西廂，如今那邊住著蕓表妹母女......”
“後罩房不還空著幾間，收拾一下應該能住得下。”宋霖想了想，建議道。
“後罩房是娘的住處，怕是不太好吧？”葉歡有些猶豫。
宋孟氏過世還不滿三年，福安堂一直保持著原樣，當初小孟氏登門都沒讓她住進去，她娘家人進京自然也不好安排在那裏。
葉歡猶豫不定，宋霖卻沒那麽多的忌諱。“無妨。岳父岳母也是長輩，生前與娘相處得也不錯，住在福安堂正合適。”
宋霖知道葉歡想說些什麽，突然伸出手壓在了她的唇上。“就這麽決定了。若有人心裏不舒服，便讓她來找我！”
宋霖是一家之主，他做了決定的事情，葉歡不好再反駁，只得順利他的意思。不過，她退而求其次，將福安堂的正堂空了出來，而是將一旁的暖閣和偏屋收拾出來。到時候，就算小孟氏跑來興師問罪，她也有話說不是？
這樣一琢磨，葉歡便徹底安了心。
葉江一家子是八月初到的京城，那正是一年當中最炎熱的時候。盡管坐在馬車裏曬不著，可蒸騰的熱氣還是讓他們吃了不少苦頭。葉江和趙氏倒還好，尚且能夠忍耐，兩個哥兒還有懷著身孕的葉果可就有些遭罪了，一路上都不怎麽舒服。好不容易熬到了京城，大家才松了口氣。
496團聚
“可算是到了！”看著馬車緩緩地駛向熟悉的街道，趙氏忍不住感慨道。
葉江擡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，臉上也帶了一絲笑意。
看門的小廝一早就在門口張望了，見葉江從馬車上下來，忙笑著迎了上去。“葉老爺葉夫人安好，侯爺和夫人算準了你們今兒個到，一早就盼著了。”
趙氏從袖袋裏摸出裝著銅錢的荷包塞到了那小廝的手裏。“勞煩小哥幫忙把馬車上的東西搬下來。”
“夫人太客氣了。”那小廝推辭不過便將荷包收下了，又叫了幾個人出來幫忙，將葉家帶來的東西從馬車上搬了下來擡進了後院。
葉歡聽說葉家人到了門口，忙放下手頭的活計就迎了出去。尚未走到二門，就看見趙氏一行人在丫鬟的帶領下走了過來，葉歡的眼眶瞬間就濕潤了起來。“爹，娘......”
趙氏其實老遠就瞧見了葉歡，聽見她的叫喚聲，腳下的步子不自覺的就快了起來。待兩人碰了頭，趙氏拉著葉歡的手就沒再松開。
“近來身子可還好？泓哥兒薇姐兒他們可好？”
“聽說你婆母去了，我心裏也很不是個滋味，她還那麽年輕，咋就......”
葉歡見趙氏嘮嘮叨叨沒完沒了的，於是插話道：“娘，你們遠道而來，想必是累極了，先回院子安頓下來再接著敘吧。”
“歡丫頭說得對，往後日子還長著呢，也不急在這一時。有什麽話，等坐下來再說。”葉江也不耐煩聽趙氏絮絮叨叨的，打斷她道。
趙氏倒是十分配合的住了嘴。
葉歡親自領著人去了福安堂旁邊的暖閣，又命丫鬟端來了解暑的涼茶。“這大熱的天，路上一定很是辛苦，快些喝口水潤潤嗓子。”
葉江早就渴得嗓子冒煙兒了，端著杯子咕咚咕咚就灌了起來。趙氏看見他那粗鄙的動作，忍不住輕咳兩聲提醒了一番。
葉江喝完綠豆湯，這才反應過來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。
瞧他，又給閨女丟臉了！
葉歡倒是沒覺得有什麽，依舊笑容滿面。“爹，還渴不渴，我叫人再給您倒兩杯。”
“不，不渴了。”葉江打量屋子一周，哪裏還敢造次，就算是還想喝也不敢開這個口了。
葉歡卻沒將他的話當回事，命丫鬟又給端了兩碗湯水上來。聊了一些家常之後，葉歡便將目光放在了葉果和葉遲這兩個弟弟妹妹身上。“聽說你又有了身子，幾個月了？”
葉果摸了摸尚未完全隆起的肚皮，笑的靦腆。“四個多月了。”
“害喜厲害嗎？”葉歡又問。
“比懷壽哥兒的時候要難受多了，一連吐了好幾個月，這才剛好了一些。”葉果一邊小口小口的吃著蜂蜜甜糕，一邊含糊的答道。
葉歡瞧了瞧她的肚子，見她沒有什麽不舒服的，這才稍稍放了心。“這一路舟車勞頓，可苦了你了，一定要多歇幾日。”
葉果素來對這個姐姐唯命是從，不由得連連點頭。
葉歡又將視線挪到了她身旁的龐術身上。“跟上回見面相比，妹夫身子看著倒是結實了不少。”
“承蒙大姨關心，的確是壯實了不少。”龐術頭一次進這高門大院兒，一時無法適應，說起話來格外的謹慎小心，就怕說錯了什麽。
葉歡不過是隨口寒暄兩句，雖說是親人，可到底是外男，她也不好過多的關註。
遲哥兒見大姐只顧著跟別人說話，冷落了自己，不高興的嘟了嘟嘴。“阿姐，你問候了一圈，是不是該輪到我了？”
“你這孩子，別沒大沒小的！”趙氏瞪了他一眼，就怕他說些不中聽的惹得葉歡不快。
葉歡卻是上前，摸了摸他圓滾滾的腦袋，說道：“再怎麽說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，阿姐忘了誰都不能忘了你啊！瞧瞧這是什麽？”
葉歡說話的時候，就有丫鬟端著個木箱子上前。
遲哥兒瞥見裏頭的玩意兒，眼睛不知不覺的就亮了起來。“就知道阿姐最喜歡我了！”
遲哥兒說著，就在箱子裏扒拉起來，摸著那些從未見過的玩具，一樣都舍不得放下。
趙氏見遲哥兒只顧著玩兒，就忍不住搖起頭來。“你可別慣著他！遲哥兒本就玩心重，書都念不進去，你還搜羅這些給他，長此以往下去可怎麽好！”
葉歡卻不以為意的說道：“遲哥兒還小呢，正是天真爛漫愛玩鬧的時候。待年歲大些，自然就能靜得下心來看書了。”
“六歲也不小了！”趙氏嘆道。
“六歲也不算大啊，我六歲的時候還在田埂上玩泥巴了吧！”葉歡掩著嘴笑道。
趙氏想說，兒子跟姑娘如何能一樣！遲哥兒是葉家唯一的兒子，將來要靠他撐起門戶，若養成個貪玩的性子可要怎麽辦！後來想了想，卻又咽了回去！她好不容易來京城一趟，何必為了這些小事而跟閨女鬧得不愉快？就算要說，也得私下裏說，免得叫別人聽見。
葉歡陪著他們說了會兒話，就聽丫鬟進來稟報，說是侯爺和二爺夫婦過來了。葉歡忙起身迎了出去，過一會兒才隨著宋霖一道回來。
“小婿拜見岳父岳母大人。”宋霖恭敬地朝著丈人丈母娘行禮。
葉江和趙氏哪裏敢受堂堂鎮北侯的禮，忙往旁邊讓了讓。
“都是一家人，哪裏來的這些虛禮！”
“是啊，女婿你太客氣了！”
宋霖請他們入座，兩人還推辭了一番，宋霖堅持，他們這才不得不在主位上坐了。只是雖然坐著，心裏卻有些慌，仿佛那椅子上插著針似的。
二人入座之後，宋堯和齊氏也上前寒暄了一番。原本就有些逼仄的屋子，越發顯得擁擠起來。
宋霖兄弟二人本就不是健談之人，葉江一家子又有些拘束，故而除了葉歡和齊氏偶爾提起話題，其他人基本上都保持著沈默。
葉歡見爹娘坐立不安的樣子，於是對宋霖說道：“爹娘一路舟車勞頓，想來是累了，不若讓他們先歇著，等晚上再替他們接風洗塵？”
宋霖見葉家一家子皆露出疲憊之色，便點了點頭。“是我所想不周，岳父岳母姨妹妹夫小舅子該好生歇著才是。”
宋霖都開了口，宋堯夫妻兩個自然也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，起身告辭。
497不忿
葉歡親自領著趙氏等人回了寢房，又叮囑丫鬟好生伺候，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出了福安堂。
梅園那邊兒，小孟氏自然也聽說葉家來了人。得知葉歡竟親自在二門相迎時，就不忿的嘀咕了起來。“果真是個吃裏扒外的！我這個嫡親的姨母登門，也不見她如此的盡心，她娘家人來了倒是處處都擡舉著！不過是泥腿子出身的低賤之人，也值得她堂堂侯夫人親迎？果然是上不得臺面的，連這點兒規矩都不懂！”
王婆子聽見小孟氏的嘮叨，訕訕的笑了笑，沒敢接話。
葉家人出身是低賤，可不管怎麽說都是侯夫人的親生父母，是侯爺的岳家，比起您這個姨母可要親近多了，出去迎一迎又如何？再說了，北明重孝道，若親生父母登門都不出去迎一迎，反而會被人說成是不孝吧？夫人只顧著自己痛快，卻將該記得的規矩都忘了，這才是大忌！
當然，這些話她可不敢說出口。
小孟氏沒註意到王婆子的臉色，仍舊在罵罵咧咧著。“當初我想住進福安堂，她死活都不讓。如今娘家人一來，就巴巴兒的領了過去，她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麽？！”
“更可氣的是，宋霖竟也不阻止！難道我這個有血緣關系的姨母，還比不上那寫個鄉野村婦？！”
小孟氏越說心裏越來氣，恨不得立馬沖到福安堂門口去大罵一通。
“夫人，您暫且忍耐一些。有什麽事，等姑娘從忠義侯府回來商議一番再說？”蕓姐兒去侯府之前就一再的叮囑她，讓她多勸著小孟氏一些，就怕她鬧出什麽大的亂子來。
小孟氏是個固執的，哪裏聽得進去勸。“怎麽，你也認為我不如那些人是不是？！”
王婆子臉色一白，慌忙的解釋道：“夫人錯怪奴婢了，奴婢只是替您和姑娘著想。姑娘好不容易能夠入了忠義侯夫人的眼，還指望著侯夫人能夠幫襯一把，替姑娘尋一戶不錯的人家呢。若在這個當口出了什麽岔子，豈不是得不償失？！姑娘將來飛上枝頭變鳳凰，您也跟著沾光不是？”
說到蕓姐兒，小孟氏總算是冷靜了一些。想起蕓姐兒去侯府也有些時辰了，她不禁有些著急起來。“蕓姐兒怎麽去了這麽久還不回來，你派人去府門口瞧瞧。”
“姑娘在侯府待的越久，就說明越是得侯夫人的喜歡，夫人應該感到高興才是！”王婆子哄著她說道。
小孟氏聽了這話，心裏果然舒坦了不少。
王婆子見她不再鬧騰，於是再接再厲的吹捧起她來。“姑娘能入了侯夫人的眼，那也是夫人您教導有方。到時候嫁入高門，說不定還能給夫人掙個誥命呢。”
小孟氏聽到誥命這二字，眼睛不由得一亮。盡管孟氏一族已經頹敗，可她好歹也過過幾年官家千金的日子，如何不清楚誥命這頭銜的重要？小孟氏的祖父官拜太子太傅，朝中人人敬仰，連帶的孟家的姑娘們也格外的受追捧，高嫁的不在少數。尤其是孟家堂姐嫁到忠義侯府的那一日，她看著滿目的紅色，還有那長長的迎親隊伍，就無比的羨慕。那個時候，她也憧憬過，也想要嫁入高門，稱為人上人。奈何命運捉弄，轉眼孟家就被冤下獄，舉家傾覆，她的美夢瞬間破滅。後來，若非靠著宋乾這個姐夫，她怕是連周家這樣的人家都挑不上。
所以，在那個時候小孟氏就在心底暗暗發誓，一定要發憤圖強，成為人上人。嫁去周家之後，她也曾督促夫君上進，想讓他考個功名，將來她也能混個官夫人當當。運氣好的話，說不定還能請封個誥命。可惜，周家人算盤珠子打得響，對讀書卻沒什麽興趣。小孟氏逼了幾次，夫君都不為所動，她這才歇了心思。
宋孟氏冊封誥命的消息傳來，小孟氏嫉妒得幾天幾夜都睡不著。她不明白，明明長姐過得比她慘十倍百倍，怎麽就突然一飛沖天，成了人人羨慕的誥命夫人。
她不甘心，不甘心啊！
王婆子這會子提起誥命的事兒，徹底的將她心裏的不甘給激發了出來。
“王媽媽，你說侯夫人會替蕓姐兒說一戶什麽樣的人家？”小孟氏揪著手裏的帕子，不安的說道。
王婆子臉上的笑容僵了僵，說道：“姑娘好歹是侯夫人的外甥女，再怎麽樣夫家都不會低於五品吧？”
這五品，還是她壯著膽子大膽猜測的。
小孟氏一聽五品，眉頭就皺了起來。“蕓姐兒這等模樣品行，如何是區區五品官府上能配的起的！”
“夫人寬恕，這都是老奴自個兒猜的，做不得數。”王婆子見小孟氏發了火，忙陪罪道。
小孟氏哼了一聲，冷著臉說道：“我精心養了這麽多年的閨女，人貌雙全，便是皇妃都能做得！”
“是是是，夫人說的是。”王婆子連連附和。
小孟氏嘴上這麽說，心裏卻沒個底。“不行，你立馬派人去侯府將姑娘接回來。”
她之前只叮囑了蕓姐兒要努力的討侯夫人的歡心，卻忘了交待她多長個心眼兒。
“這丫頭是個實心眼兒，可莫要被糊弄了才好。”小孟氏心煩意亂的說道。
王婆子動了動嘴皮子，想勸她將銀子省著點兒花，但話到了嘴邊，她又給咽了回去。小孟氏若肯聽她的勸，也不會是如今這幅樣子。
想起小孟氏在周家的所作所為，王婆子就忍不住嘆氣。
“還楞著做什麽，還不趕緊去啊！”小孟氏見王婆子站著不動，忍不住又發了火。
王婆子無奈，只得答應下來。
不過，還不等她去到府門口，就見一抹娉婷的身影緩緩地走了過來。仔細一瞧，可不就是一早就出了門的蕓姐兒麽？
“姑娘可算是回來了，夫人正要派人去接呢。”王婆子見到蕓姐兒，仿佛找到了主心骨，大大的松了口氣。
蕓姐兒瞧見王婆子愁眉苦臉的樣子，就大概猜出了一些。“母親可是又發脾氣了？”
“天幹物燥的，夫人脾氣自然就大了一些。”王婆子不好數落主子的不是，只能委婉的說了這麽一句。
小孟氏的脾氣，蕓姐兒如何不清楚。“辛苦媽媽了。”
王婆子哪裏當得起主子的謝，忙擺手道：“姑娘說哪裏話，服侍夫人是奴婢的本分。”
蕓姐兒抿著唇笑了笑，沒再開口。
498見禮
主仆二人回到梅園，小孟氏正一臉焦急的在屋子裏走來走去。看到蕓姐兒進來，扇子也不要了，直接扔到了地上。“我的乖女，你可算是回來了。怎麽樣，你姨母可有提起給你說親的事？”
蕓姐兒幽怨的睨了小孟氏一眼，說道：“我趕了半天的路，母親也不說叫我坐下來歇息片刻，就直接問上了？！”
“我這不是著急麽！”小孟氏到底還是有些服這個女兒管束的，見她面色不大好看，只得安分了下來。“你渴不渴，桌子上有現成的酸梅湯，你喝兩口？”
蕓姐兒嗯了一聲，便有丫鬟端了杯盞上前。
待蕓姐兒拿起帕子擦了擦嘴，小孟氏便迫不及待的將屋子裏服侍的下人趕了出去，只留下王婆子一人在身邊伺候。“你這是要急死你娘啊！你快跟娘說是，你姨母到底是怎麽說的？”
“姨母並未提及這些，只是讓我陪著說了會子話，又賞了些首飾。”蕓姐兒將一個梨花木的盒子拿了出來擺在了桌子上。
小孟氏狐疑的皺起眉頭，將木盒子打開來瞧了一眼。當看到裏頭整齊擺放著的寶石頭面時，不由驚愕的瞪大了眼睛。“這，這樣精美的首飾，她竟舍得給你？”
“這些首飾在咱們看來，或許十分珍貴。可對姨母來說，卻是稀疏平常之物罷了。”蕓姐兒自打來了京城之後，眼界開闊了不少，自然收獲良多。
小孟氏嘖嘖了兩聲，說道：“不愧是侯府門第，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！”
蕓姐兒見小孟氏一直盯著盒子裏的首飾瞧，索性將它推到了她的面前。“母親若是喜歡，便留著吧。”
小孟氏回過神來，縱然有不舍，還是將盒子推了回去。“這是你姨母給你的，我如何能要。而且，這鮮亮的顏色，也不適合我這個年紀的人戴。”
小孟氏貪婪是貪婪了一些，卻還不至於跟自己的閨女搶東西。況且，蕓姐兒要在外走動，打扮得漂亮一些，將來才有機會嫁的更好。這個道理，她還是能夠想明白的。
蕓姐兒見小孟氏將首飾盒推了回來，也就沒再堅持。
母女二人又說了會子話，這才讓丫鬟傳膳。
第二天一早，蕓姐兒便去了正院。葉歡正要去福安堂陪葉家人，見蕓姐兒過來，只得頓住腳步，命人將她請了進來。
“聽聞表嫂娘家人進了京，怎麽說都是長輩，也該去問個安。”蕓姐兒昨兒個夜裏思來想去，還是決定將禮數做足了。
葉歡沒想到蕓姐兒竟要去也葉家爹娘請安，不由得楞了一下。稍稍楞神之後，她便反應了過來。“表妹有心了。”
“應該的。”蕓姐兒淺淺的笑了笑。
蕓姐兒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，葉歡也不好攔著，只得帶著她一起去了福安堂。
葉江龐術還有遲哥兒住在外院，尚未過來，趙氏和葉果一大清早就熱醒了，正在院子裏轉悠呢，見到葉歡帶著個面生的姑娘過來，頓時一臉的茫然。
“這是周家表妹。”葉歡對蕓姐兒沒有多少厭惡卻也說不上喜歡，於是簡單的介紹了一句。
蕓姐兒上前福了福身，喚了聲：“葉夫人、葉姑娘。”
葉果沒什麽城府，只覺得這位周家姑娘長得挺清秀的，根本看不出裏頭的端倪。趙氏卻是個心思玲瓏的，從看到周家姑娘的時候起就多了個心眼兒。“哎喲，姑娘可別這樣，我們可受不起您的禮。”
“您二位是表嫂的親人，這禮自然是受得起的。”蕓姐兒說話得體，知進退，端的是一派好氣度。
趙氏訕笑了笑，將人請進了屋。“快別再外頭站著了，屋裏坐吧。”
趁著沒人註意的時候，趙氏將葉歡拉到一旁，小聲的問道：“到底怎麽回事，怎麽突然又冒出了個周家表妹？”
在趙氏的印象當中，宋家根本就沒有這麽一門親戚。
葉歡抿了抿嘴，小聲的解釋道：“婆母有個同胞妹妹，嫁去了江州，這些年來都沒什麽來往。近日不知怎麽的，突然就尋上門來了......”
“孟氏的妹子？”趙氏聽得目瞪口呆。“怎麽從未聽她提起過......”
“想必分開多年，感情生疏了吧。”葉歡也想不通其中的緣由，只能這樣解釋。
趙氏皺起眉頭，接著問道：“這周家姑娘言行舉止看著不像是小門小戶出身，莫非家裏是做官的？”
葉歡搖了搖頭。“據說在江州小有名氣，家裏經商的。”
“商戶家也能養出這樣的閨女？”打死趙氏都不會相信。
“周夫人一心想將蕓姐兒嫁到京城來，自然是費了一番心思的。”葉歡壓低聲音，氣定神閑的說道。
趙氏聽得直打哆嗦，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英武不凡的女婿。“你可得多留個心眼兒，可莫要粗心大意，叫人算計到你頭上來！”
“娘，您放心吧。你女婿沒那個心思，我也不會讓人插足到我們中間來。”葉歡語氣肯定的說道。
趙氏聽她這麽說了，這才稍稍放心。
葉果見兩人低頭嘀嘀咕咕的，忍不住問道：“娘，你跟阿姐說什麽呢？”
“沒什麽。”趙氏果斷的結束了談話。“就問問你阿姐，看什麽時候陪著我們去給親家太太上墳。”
葉果不疑有他，哦了一聲，便沒再過問。
葉家人在一起說話，蕓姐兒到底是插不上嘴，坐了沒多大會兒就走了。離開之前，還不忘將給葉家人準備的見面禮拿出來。趙氏和葉果一人得了方帕子，趙氏也回了一對銀耳環。
蕓姐兒一離開，葉果就忍不住開口了。“阿姐，這周家姑娘打算一直住在府上？”
葉歡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嗓子，說道：“周家表妹到了適婚的年紀，周夫人這幾日正急著幫她相看呢。”
“周夫人，不是應該稱呼姨母麽？”葉果好奇的盯著葉歡瞧了一會兒，小聲的嘟囔道。
趙氏這會兒也聽出來了一絲不尋常，忙壓低聲音問道：“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？難道說，你婆婆跟這姨夫人並不親？”
“婆婆生前並未提起過這位，便是過世了，夫君也沒有派人去送信，想來是不親的。”葉歡沒把小孟氏做的那些惡心事拿出來說，是不想趙氏過分的擔心。
趙氏想了想，很快就釋然了。“不親就不親吧，若是關系太過親近，反而抹不開面子。”
葉歡聽了趙氏的話，不由得彎了彎唇。母親的話糙是糙了點兒，可卻十分有道理。關系太過親近，反而會束手束腳，萬一她們真做出點兒什麽不厚道的事來，她還得忍著，想想就憋屈。生疏一些也好，該撕破臉的時候就撕破臉，可以不用顧忌那麽多。
499母女生隙
母女幾個說了會子話，丫鬟便進來稟報，說早膳準備好了。葉歡便打住了話頭，領著趙氏和葉果，還有剛剛睡醒的壽哥兒去了正院。
葉歡到正院的時候，院子裏已經熱鬧了起來，宋霖已經陪著葉江還有龐術他們過來了，薇姐兒辭哥兒泓哥兒也已經跟遲哥兒玩在了一處，舅舅舅舅的追著喊。
看到寶貝外孫，趙氏心裏頭的那點兒不虞早就煙消雲散。一口一個心肝寶貝兒的叫著，抱著就不肯撒手。
“外祖母，孫兒重，還是下來走吧。”辭哥兒不大適應這種親近，繃著一張臉說道。辭哥兒這話說的不假，他雖然比遲哥兒這個小舅舅小了一歲多，但個頭卻比遲哥兒還要高出一截，抱著的確是要重上許多。
趙氏許久未見這大外孫，哪裏肯放他下來。“辭哥兒才多大，外祖母還能抱得動。”
辭哥兒無奈，只得用眼神向爹娘求救。
葉歡知道他不喜歡與人近距離接觸，便對趙氏說道：“娘，辭哥兒是大孩子了，知道羞了，您就放他下來吧。”
趙氏聽了這理由，有些哭笑不得。但看到外孫那僵著的臉色，還是不忍心，於是便將他放了下來。“真是歲月不饒人啊，轉眼間孩子們都這麽大了！”
“可不是呢。”葉歡附和了一句。
葉歡一邊說著，一邊招待大夥兒入席。京城的規矩雖然多，但在葉歡的屋子裏，卻沒那麽多講究。都是一家人，男女雖分了桌，卻沒有裝模作樣的用屏風隔擋。
“都是些素齋，不知道你們吃不吃得慣。”葉歡給趙氏碗裏夾了塊炕土豆，說道。
趙氏說道：“有什麽不習慣的，我們平日裏不也都吃這些。”
“是啊，阿姐。”葉果嘗了口素齋，就停不下筷子。“雖說是素齋，可吃在嘴裏卻有肉味兒，還不肥膩，正和我心意呢。”
葉歡見她們吃得香，心裏也就舒坦了不少。“等午膳的時候，我讓廚房做些肉食送到你們房裏去。”
侯府在孝期，不能吃葷腥，但沒有規定客人也不能吃。而且，也不是頓頓都大魚大肉的，還不至於被人詬病。就是梅園那邊，每日不也是兩葷三素五個菜。雖算不得豐富，但至少沒有苛待。
“這樣挺好的。”趙氏對吃的並不挑剔。
葉江也跟著附和。“你娘說的對，你們在非常時期，將就一些也無妨。”
有這樣一雙體諒的父母，葉歡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。
宋霖心裏也十分感動，卻舍不得讓岳父岳母跟著他們一道吃素。“一會兒讓管事出去采買一些新鮮的魚蝦回來。”
葉歡點頭應了一聲。
用過早膳，宋霖便領著葉江幾個去了前院，葉歡則留在後院，跟趙氏一起看著幾個娃兒。
再說蕓姐兒回了梅園之後，小孟氏看到趙氏回的那對銀耳環，就忍不住嫌棄起來。“這種貨色，也虧她拿得出手！果然是鄉下來的，一點兒眼力勁兒都沒有！”
“娘~”蕓姐兒見小孟氏話說得難聽，忍不住勸了一句。“親家太太家本就不寬裕，能拿出一對銀耳環來已經是難能可貴了。給什麽東西不重要，重要的是心意。”
“你這個傻丫頭，居然替人家說起話來了！”小孟氏撇了撇嘴，十分不讚同蕓姐兒的想法。“什麽親家太太，她也配？！不過出身低微的一介農婦，也值得你這樣敬著？！”
“娘！”蕓姐兒見她越說越不像話，不禁有些惱怒。“表哥娶了葉氏女是事實，就算您不想承認也不行。您再這麽口沒遮攔，當心禍從口出！”
“呵，難道我還怕了她們不成？！我可是宜安夫人的親妹子，鎮北侯嫡親的姨母，她們能奈我為何？！”小孟氏下巴一昂，大言不慚的說道。
蕓姐兒屏住呼吸，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。“趙氏可是侯夫人的母親，可比您這個姨母要親多了！”
“你，你到底向著誰？！一大清早的，盡給我找晦氣！”小孟氏三番五次的被自家閨女頂撞，忍不住發火了。
蕓姐兒素來將規矩放在第一位，知道不該頂撞長輩，可面對這樣無理取鬧的小孟氏，亦是忍不住想要反駁。“母親也請講一講道理！咱們處境本就艱難，您還這般執迷不悟，萬一方才那些話傳進了表哥的耳中，咱們就等著被掃地出門吧！”
“他敢！”小孟氏一聽這話就炸了。
“他有什麽不敢的！這裏是鎮北侯府，不是周家，表哥是侯府的主子，他有什麽不敢的！”蕓姐兒悲哀的說道。“娘，您若還想繼續留在京城，就消停些吧！”
“好好好，你可真是我養出來的好女兒！”小孟氏被她一席話說的面無血色，可見氣得不輕。
“女兒說的都是事實。”蕓姐兒說了這麽多，小孟氏仍舊聽不進去，她也是無奈至極。“娘若是再鬧下去，我這就去跟表哥辭行。我是周家的女兒，總歸是要回周家去的。”
“你，你這是威脅我？！”小孟氏沒想到一向乖巧懂事的閨女居然說出這樣一番誅心的話來，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後退了幾步，搖搖欲墜。
“娘。”蕓姐兒伸手去扶，卻被她一把推開。
“我不需要你這個忤逆女假惺惺的來扶！”小孟氏似乎是被刺激到了，心情糟糕到了極點。
周家已經將她休棄，她如今已經無家可歸，只能寄人籬下。她刻意的不去想這事兒，可偏偏蕓姐兒在這個當口說了出來，生生的撕碎了她的美夢。蕓姐兒那番話，何其的紮心！她是周家女，還可以回到周家，可她這個生母卻像那無根的浮萍，將來死了也不能進周家的祖墳！
這樣一對比，她心裏自然是難受得緊。
“娘~”蕓姐兒說出那番話之後就後悔了。小孟氏再有不對，那也是她的生生之母，又給她請了那麽多的先生教導她成才，她心裏再有不痛快，也不該說這些話來刺激她。
“你走，我不想看到你！”小孟氏固執起來，九頭牛都拉不回來。這會兒正在氣頭上，任何違心的話都能說得出來。
蕓姐兒還想再上前，卻被王婆子攔了下來。“夫人正在氣頭上，姑娘若是為了她好，還是暫行回避的好。”
蕓姐兒看著小孟氏佝僂的背影，只得含淚轉身出去了。
500無恥之極
蕓姐兒一離開，小孟氏便頹然的跌坐在了椅子裏。“媽媽，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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